字数：5300

这个字数我自己都震惊了。。然而还是没写到想写的一段= =  

五、试戏

安迪是在“随时跑路”这个聊天群里活捉的谭宗明。

编辑·安迪：at瘦成一道光，你终于出现了。我打你几个电话都不接是什么情况？

瘦成一道光：………………

哀鸿遍野：咦？有瓜？

云雨初宁：？？？

谭宗明扣过手机，心虚地看了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这才放心地翻过来运指如飞地瞎编。前方试戏的男演员实在是尴尬到让人无法直视。他太无聊了才和群里一帮人闲磕牙，结果刚好撞到枪口上。

瘦成一道光：我最近太忙了。

编辑·安迪：少蒙我。你已经放假一个月了吧。再闲下去手感都要没了。

哀鸿遍野：师尊要开新坑了吗？！【期待.jpg】

瘦成一道光：没，她催我修文呢。

云雨初宁：哈哈，难怪玩儿失踪。

编辑·安迪：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完？

瘦成一道光：你别催我行么？

编辑·安迪：上次《灵异事务所》那么痛快，这次怎么这么慢？你不会是看了剧本之后有了新灵感想要动剧情吧。

哀鸿遍野：动剧情……过来人给师尊提个醒儿，千万别想不开！

瘦成一道光：那倒没有。只是完结花费了太多精力，现在有些提不起精神。

编辑·安迪：反正你赶快吧。我给你弄书号。

云雨初宁：书号！！TAT 非法出版物职业写手眼巴巴地看着金光闪闪的书号。

哀鸿遍野：啊啊啊，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勇娘：书号，剧本。师尊真人生赢家，羡慕嫉妒恨。

哀鸿遍野：at勇娘，你这个连非法出版物都没印过的异端没有嫉妒书号的权利。

勇娘：【允悲.jpg】我要在群里被排挤了吗？！

云雨初宁：at勇娘，所以为了你的合法权益，太太出本啊！

哀鸿遍野：太太出本啊！

勇娘：………………溜了溜了……

瘦成一道光：at编辑·安迪，晟煊快倒闭了吗？就盯着我。群里这几个都旷工多少天了，挨个催她们。

云雨初宁：………………溜了溜了……

哀鸿遍野：嘿嘿，我刚更新完。

编辑·安迪：五十度呢？你上次更新偷偷开了辆破三轮是不？被人举报了。at五十度灰

哀鸿遍野：时差，睡觉呢。

试戏的男演员终于结束了他的尬演，在座诸位都长出一口气。他刚刚要求表演才艺，一嗓子嚎出来差点儿让心脏不好的演员副导掏出一把救心丸。房间里的窃窃私语渐起，接着越来越响亮，最终变成了光明正大的diss。副导演李睿无语地摇头，这位资方硬塞进来的关系户到底要安排在哪里，也确实够他们头疼一阵子了。

谭宗明到底见过大世面，手上淡定地翻了两下手机，而后站了起来。一时间嘈杂声止。只见他温和地笑道：“试了这么久大家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他话音方落众人都动了起来。也许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响动，门外有个人逆着人流探头探脑地望了进来。接着，就见演员副导神色匆匆地走了过去。

身旁的李睿凑过来说：“大概又是哪个演员的经纪人。一会儿要是来找你，随便应付一下就行。”

谭宗明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果不其然，只见那两人在门口私语了一阵，期间又频频望向谭宗明这边，随后那演员副导引着经纪人过来了。他开口称呼：“凌导。”

谭宗明这两天是和凌远互换了身份过来坐镇的。他之前要求亲自看赵昕，凌远便由着他顶替自己出场。他昨天甫一亮相把参选演员的众位导演编剧吓了一跳，腹诽着几日不见凌大导演怎么胖了两圈。不过等到大家仔细观察发现脸还是那张脸，这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很快就忽略不计了。在场人员里知道这个猫腻的只有韦天舒和李睿，这俩是被凌远嘱托着帮谭宗明掠阵来的。当时凌大导演絮絮叨叨事无巨细说了很多，谭宗明直翻白眼，讽刺他怎么跟托孤似的。

介绍认识过后，几个人打着哈哈套着关系一句正事没有全在兜圈子。谭宗明从聊天内容里剥茧抽丝，猜测还是和资方塞人有关。不过这事他不管，眼前四两拨千斤地带过后面自然有凌远跟进。就在他想方设法结束这尬聊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是安迪，刚好给了他一个脱身的借口。于是他抱歉地笑了笑，接起手机快步走了出去。

韦天舒是跟着他前后脚一道出来的，似乎也是接到了短信之类的消息。然后不等谭宗明先和电话另一头的安迪打招呼，他先高着嗓门喊了一声：“小赵！”

谭宗明闻声回头，正看到一位玉树临风的青年朝他们走来。如风的步调吹动着风衣的衣角，阳光落在发梢上鲜活地跳跃。他外穿了一件米色风衣，内里是白衬衫搭配牛仔裤，气质干净得纤尘不染，就像每个人心头挥之不去的初恋一般。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已然被他走出了时尚大片的感觉。

猛然见到这样一位闪亮的青年，谭宗明只觉刚刚的心灵荼毒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治愈。啊，他叫赵什么来着？他仔细回忆着。凌远给他看过照片，韦天舒力荐，赵昕的候选演员之一。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只是，似乎并不适合赵昕。

赵启平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毫无准备的就和凌远打个正着。今天的凌大导演和上次见面时有些不一样。虽然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但潇洒了许多。同样是修身的西装，深蓝的颜色就是比黑色更显生动，甚至让他的气场也变得如海一般内敛温柔。也许是没系领带的缘故。赵启平想，胸前那柄宝剑胸针也不见了。

既然见到了，不打招呼不合礼数。可对方在讲电话，贸然上前也过于莽撞。于是赵启平弯起嘴角，朝“凌远”做出一个友好而得体的微笑。

谭宗明回以同样的笑容，随后便转身朝影棚反方向走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安迪“喂”了半天，已经不耐烦了：“你干什么呢？”

谭宗明接起电话，眼角余光看到赵启平和韦天舒进了休息室：“行了，大编辑，别催了。我最近是真忙。”

“你忙什么？”

谭宗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帮凌远选角。”

安迪惊讶了片刻：“你能看懂表演么？”

谭宗明说：“我当然看不懂表演，但我看得懂他们是不是在演赵昕。”

安迪乐了：“这么严格。选得怎么样了？”

谭宗明叹了口气，显然不太顺利。

“目前试过这个角色的全被毙了。不过今天和明天各有一位种子选手，看情况吧。”

“好吧。”安迪爽快地说，“不过，修文的事，我是催定了，你等着接招吧。”

“行行，”谭宗明怕了她了，“我晚上回家就开文档。”

这还差不多。安迪说：“对了关于封设，我圈了几个设计，晚上给你发些他们之前的作品，你看看喜欢哪个？”

谭宗明胡乱应和着：“行啊，都可以，你看着办吧。不说了。”

“哎？你急什么，我正事还没说完呢！”

谭宗明在安迪的不满声中挂上电话。他心道，你的正事不就是催文么。

一个人的脸有多重要？虽然大道理教育我们看人不能看脸，但也必须承认一个罪恶的现实——很多时候颜值不达标就没了了解内在的下文。当然还有更过分的，比方说这位假凌远仗着自己的一张脸在这里坐了两天愣是没被人发现。

所以，当赵启平本人站在谭宗明面前，他还是单凭对方的脸与气质严重怀疑他和赵昕的适配度。

赵启平很好看，这毋庸置疑。他掂量着手里的两张照片，一张是赵启平，一张是丁晨。这是一张英气十足的脸，棱角分明，线条凌厉，360度符合谭宗明的审美。可是作为赵昕的塑造者，这个人物在他脑内的面部线条应该更柔和一些，气质上也要略有邪气为佳。赵启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太正了，演个警察还差不多。

当然除此之外，谭宗明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这人现在怎么黑成这样了？！和照片上完全是两个色号！不会是枪手吧？现在的枪手都这么敬业了吗？？？

不等他想出个办法验明正身，李睿已经出题了。

“26集第18场。”

有人给赵启平递了剧本。赵启平翻了一下，没看多久便还了回去。

“可以了。”他自信地说。

谭宗明挑挑眉，这么熟？

赵启平神情轻松地走到位置站好，颇有些老戏骨的熟稔。他只穿了一件款式简单的直裾，头发还是寸头，造型有些怪。不过毕竟不是定妆，找找感觉就可以了。他虽然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可太过在意别人的态度就会给自己增加多余的压力。“凌远”虽然不动声色，但那苛刻的目光显然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他的想法很简单。证明自己。足够了。

这场戏是皇帝寿诞宴请百官，众人兴致正酣之际发生在殿外花园里一场赵昕和谭文钟的对手戏。两人相互试探一番后，谭文钟离开，赵昕则有一段单独的长镜头。

饰演谭文钟的是一位临时演员，专为试戏而存在。这个角色至今为止都没有定下人来，凌远在选角的问题上也是慎之又慎了。赵启平看过剧本，也察觉出谭文钟的戏份丰富了许多。他虽然感慨着即使是一道光大大也跳不出这样的套路，但落到实处并不会多作置喙。演好戏，就是一个演员的本分。

各方面已经准备就绪。赵启平找了下镜头位置，然后四处张望一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众人正奇怪，只见他动作麻利地从一旁拖过一条长凳来。他伸手把衣领稍微拉松，人坐在凳子的一端，身子歪在一旁的道具柱上，手中握着个小酒壶，一条腿曲起踩着凳子，另一条腿则略抬着在身侧荡来荡去。这个姿势因为凳子的高度不够，实际做起来并不舒服，但条件有限也只能如此。他神情萧索，眼中一片茫然。一个听天由命的浪荡公子跃然纸上。

谭宗明心中一阵惊讶。这就是职业演员的演技嘛？气质说变就变，分分钟一人千面。还有那双眼睛，明明作为赵启平时还活力十足，走到镜头前瞬间就颓下去了。如果让他现在去评价这个人，他根本演不了警察，演个败家子儿还差不多。所以自己还是不知不觉掉入到以貌取人的惯性思维里了，谭宗明自我反省着。

现场众人大概很多都不知道赵启平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摆出这样一个不舒服的姿势。但是谭宗明明白。因为在原著中这是赵昕的一个标志性动作。

他觉得自己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然而更多的惊喜还在后头。五分钟后，赵启平用自己的演技彻底征服了他。

前半部分的对话节奏非常舒服。赵启平的古装经历很少，但是讲起古风十足的台词时无论是咬字还是顿挫都万分熨帖。而更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刻意耍帅增加一些不必要的小动作，风格简单利落又干脆直接。

李睿非常满意。他在本子上记录了些东西便凑到谭宗明耳边说：“台词和台风都很棒。”

谭宗明点点头，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谭文钟离开后，赵启平仰头喝了口酒，咽下时又露出一抹苦笑。身后大殿传来熙攘的鼓乐之声，遥远得像在天外。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弋在虚空，然后像是突然看到什么，瞳孔一缩。无数复杂难言的情感霎时间涌上，尽数从一双乌黑的瞳仁中倾泻而出。摄像适时跟进，写下一条完整的长镜头。

李睿低低地“咦”了一声。这和剧本不太一样。于是他问谭宗明：“他在看什么？”

谭宗明专注地欣赏着，没回答，但只有他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一只萤火虫。

“一只迷路的流萤突兀地闯了进来。它在墨色的草丛间茫然而焦躁地飞舞着。那点荧绿色的光，忽明忽暗，就像一个将死之人，燃烧着最后一丝生命之火。”

——摘自《萤火》原文

谭宗明从没想过，他亲自创作出的场景具象化在眼前会是怎样一种感动。一个人的眼睛到底能说多少话？它低低地伏在观者耳畔，将那段充满遗憾、难过、期待、怀念、决然、迷茫的情感层次化地慢慢剥了出来。

赵昕应该是什么样的人？作为他的创作者，谭宗明可以用无数词语来概括描述拔高升华。可是现在，那个立在脑海中的人物，从一片迷雾中走出来，一点点变成了赵启平的样子。

“你……看过原著？”一片安静的影棚里谭宗明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略有犹豫，却十分笃定。

结束表演后的赵启平出戏很快。他大方地点头：“我很喜欢这本小说，连载的时候一直在追。完结后，又看了三遍。”说到这，他摸了摸鼻子，面露一丝羞涩，“有些特别喜欢的段落，都能背下来了。”

周围有人发出了惊叹之声。看过原著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看过四遍，就很了不得了。《萤火》全文将近50万字，情节又很复杂，真正过脑子看一遍很费时。更何况赵启平这种咖位的演员，根本没什么空闲。距离完结到现在，他看过三遍，可以说全部的闲暇都用在读小说上了。

谭宗明作为原作者，听到这些可谓是相当感动了。他想说谢谢，谢谢你喜欢我的作品。他还想问问他，你最喜欢哪个情节，不喜欢哪个，你觉得作者在哪方面还能更好？他为了自我保护从没有参加过线下读者见面会。群里的四个姑娘，吹他能吹到天上去，唯一有限的交流都只来源于安迪。任何一个作者都需要反馈，就像他们每个人看到一条有内容的评论都会欣喜若狂一样。赵启平是读懂了的人，是个可以交流的人。这样突如其来的笃定让他十分想深入地和他聊聊这篇文章，聊聊一道光这个人。

只可惜，他是“凌远”。所以这些万语千言只能憋在胸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赵启平看着他也觉得奇怪，工作中的凌远竟然是这样的？他感觉有些颠覆。他对自己向来自信。虽然不知道凌远如何理解这部作品，理解赵昕这个人物，但是他坚信哪怕一道光本人坐在这都会认同自己的解读。于是他和在座几位评委打过招呼转身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谭宗明开口了。

赵启平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谭宗明说：“我有个不情之请。能请你再演一段么？”

“啊？”赵启平一愣。在场众人也一愣。李睿伸手偷偷扯了扯谭宗明的袖子。

谭宗明没理他，而是诚恳地对赵启平说：“能再演一段么？”

“当然可以！”赵启平一下子精神焕发起来。加戏说明什么？说明导演对你感兴趣！还有悬念吗？！导演你说吧，你想看我表演什么才艺？！

“不知道您让我演什么？”

他这一问，谭宗明才发现自己有多冲动。演什么才好呢？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根本看不懂表演。他转眼去看李睿，李睿满脑袋黑线，摊上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祖宗能怎么办？还好他经验丰富，凑到谭宗明的耳边说：“你想看哪段儿，就让他演哪段儿吧。没事。”

这赶情好哇，谭宗明心中一喜，还是一台免费点映机！

于是他手上随便翻了一下剧本，思考片刻说：“那就开头，赵昕第一次出场，谭文钟奉命接他回国那段吧。”

谭宗明安静地坐着，脑海中却翻涌起无限的遐思。简陋的影棚，敷衍的装束，此时都淡化成了无关紧要的外物。墨滴掉入水中晕开一副图画。他跟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走进了那个由他亲手构筑起来的世界……